顺口溜、俗语,是人们生活经验的总结,其中既有人生的酸甜苦难,也有奋斗的坎坎坷坷;既诙谐幽默,又朗朗上口。对一个外地人而言,有些俗语乍一听让人一头雾水,但只要细细琢磨、慢慢品味,就能够明白其中的逻辑和缘由。对这些俗话,往往不能望文生义、只看字面意思,否则会造成极大的误解。
比如说“京油子,卫嘴子,保定府的狗腿子”。
从字面上看,这三句在说什么?
“京油子”是什么,它是旧时指代北京的不务正业、游手好闲、轻浮油滑之人的一个词。
“卫嘴子”是什么,说的是天津卫的人能说会道,油嘴滑舌,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,能把活人说死,把死人说活。
至于“保定府的狗腿子”,这中间的“狗腿子”就不是什么好词。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叫做“狗腿子”呢?是那些为恶势力效劳的帮凶,他们是恶人的走狗,本身没有任何能力,完全是狗仗人势。这最后一句话是说保定人喜欢在官府当差,而且帮着昏官欺压百姓。
这三句话相当刻薄,一棍子打死三个地方所有人,旧时代的“地域黑”也不过如此。不过正如我们前文所言,想要理解这句话,仅仅只看字面意思是不够的,所谓的讽刺挖苦不过是粗浅的表面,而且还掺杂了很多谬误。这句话最初来源于满族钟爱的活动,布库,即摔跤。
布库是摔跤的满语,摔跤是一项非常古老的运动,早在清王室祖先女真族的那个时期,生活中就有“摔跤赌羊”的习俗。据《金史》卷九十一《蒲察世杰传》:“蒲察世杰本名阿撒,为人多力,每遇武土角力赌羊,辄胜之。”摔跤的二人徒手搏斗,主要靠脚力,谁能将对方摔在地上就算胜利。参加者必须穿白布短衫、窄袖,领部和衣襟率用七、八层密缝,务必要坚韧难以撕碎。
在清朝建立后,满族人出于文化和政治的需要,大力提倡这一活动,每逢联欢宴会,便会有来自满族或蒙古族的力士摔跤表演作为娱乐。清太宗皇太极曾赐封蒙古族的摔跤手为勇士巴图鲁称号,并叫他们传授蒙古的摔跤技艺,因为皇室重视且肯花费时间、金钱,所以很快,他们的摔跤技艺就超过了蒙古。
摔跤虽然是一项运动,但也起到过非常大的作用。康熙皇帝年幼即位,大权掌握在鳌拜手中,为了除鳌拜,他挑选了一批强壮的少年,日日练习库布。终于在康熙八年(),这些经过训练的少年制服了当时的满洲第一勇士鳌拜,为康熙亲政立下了不小的功劳。后来为了嘉奖这些善于摔跤的少年,康熙将他们编入善扑营,做了宫廷内卫,保护皇室安全。
后来摔跤从宫中流行至民间,许多百姓也以此为生,不同地区之间逐渐形成了不同的风格,所谓的“京油子,卫嘴子,保定府的狗腿子”其实说的是不同的摔跤风格。所谓“京油子”其实是在说北京的摔跤能手动作都非常灵活,要么是让别人根本抓不住,要么就是被抓住了很快就能挣脱开,简直就像抹了油一样。
卫嘴子是在说,天津卫出来的人,摔跤前会舔舔自己的指甲。这样做是要把指甲变软,一方面是让自己指甲不会太硬太脆,之后在摔跤中劈开,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对手不会被指甲伤害到,互相用手抓住对方,突出的指甲很容易划到对方,这显然是不好的,毕竟,摔跤可不是要比谁的指甲掐进肉里更疼。
最后就是“保定府的狗腿子”,这句其实是误传,原句应该是“保定府的钩腿子”。摔跤主要靠脚上发力绊倒对方,所谓“钩腿子”就是说保定人的腿上功夫了得,像钩子一样,很容易就将对方钩倒,然后取得胜利。
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,简单的一句俗语后有鲜为人知的渊源。很多人只看到这句话的浅层,而且是错误的描述,之后便认为自己懂了,逢人便说。北京、天津、保定的人本来是被称赞摔跤技术高超,但久而久之称赞没了,反而被污名化。许多人自以为什么都懂,殊不知在明白人眼中,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。所以凡事不明白要多思考,不可随意揣测。类似这样明显带有侮辱意的话,说出口还是要三思,语言是伤人的利器,成熟的人要学会管控自己,不妄听,不妄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