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发烧了。”
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，他没有回，而是盯着看了很久。
他不是狠心的人，只是，他也已经很疲惫了。
在恍惚间，他想起在读初中的时候，帮人请假是一件很自豪的事。他也知道啊，全班就他知道她没来的原因，这代表你们的关系最好。所以每次被指派，他都会挺着胸，像个代理人一样走上讲台。然后在放学后敲响她家的门。
“好点了吗？我给你带了感冒药。”
即使她根本不缺。
而这次，他不用再帮谁请假，也不用帮谁买药，什么都不用做。也是因为，他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又出现一行字。
“算了。你忙吧。”
这是他少数几次，真正感到无力的时候。但准确来说，让他感到无力的并不只是距离，还有不得不承认的疏远和陌生。
想来想去，他什么也没做。
人和人的关系似乎总是这样，在开心的时候迅速升温，好像命中注定就该认识，但又在令人负担的事上拐弯抹角，引起误会，难以弥补。
以前看人写段子，总把这种一方期待换来失望的情况写成有默契地相互走散。听起来文艺，又显得自己懂事明道理，会察言观色。
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。一个人什么都没做，不一定是他无所谓，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随便对待，或者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。毕竟，距离感让人害怕，害怕无所作为会让人感到失望，又害怕权宜之计会显得毫无诚意，更害怕两个人因此越隔越远。
我也有过这样的困扰。有的时候，为了摆脱那种心理上的距离感，我会干一件事，就是思考自己愿意为此付出代价。这个过程，就好像和神在谈判。
喜欢的人生病了。
“你愿意牺牲多少，去换取对方的健康？”
“神啊，我愿意用自己一年的寿命，来换取那个人现在的健康。如果能一直健康下去，我愿意少活十年。”
我坚信，这个代价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同，但一定是他在乎的东西。所以当一个有烟瘾的人说，他愿意为一个人一个礼拜不抽烟；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，他愿意为一个人当众出丑；一个从不相信迷信的人，选择为一个人去转发锦鲤，其实他们传达出的都是同一个意思——
我真的很想帮你。
可惜的是，不管这些“假想谈判”在我们心里进行过多少次，我们依然会感到无能为力，因为想象再逼真，都不能抵得上真的帮忙。而当分别后，帮不上忙的事也越发多了起来，再也不是受欺负帮打抱不平和互相伪造家长签名这样的小事了。
对方受的委屈、遭的挫折，很多时候别说帮不上忙，可能连为什么都一头雾水。有时是对方不想告诉我，有时是因为害怕自己帮不上，所以干脆不去询问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
后来有个朋友告诉我，以前就算关系再好，毕业后的失落感和距离感都不可避免，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强烈。
“如果遇上什么困难，除了在电话里讲‘没关系’，能做的只有给他一个人静静的机会。看起来是很贴心，但事实上只是一个无可奈何之后的选择而已。
呀，下雨了！是呀，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！”
几乎是下意识的，他也拿出了手机，在屏幕上敲出了那句话：“你那边下雨了吗？”
但想了想，还是删掉了。